布拉格的秋天,有卡夫卡游荡的身影 | 二湘空间
思想的碰撞 民声的回鸣
有品格 有良知 有深度 有温度
编者按:这期海外华文作家散文系列推送的是叶周老师的作品。叶周老师文笔扎实,描写细腻,写人写景都生动耐读,是非常典正的散文笔法。
布拉格广场
抵达布拉格是秋天的傍晚,讨价还价坐了一辆出租车来到老城区。住进一家位于餐馆楼上的民宿。30多平方米的房间,两米高的屋顶。装修得很雅致。这幢建筑好像也有500年的历史,也就是说莫扎特的爷爷辈时这幢房子就已存在。当我在酒店中安顿好,沿着石子路走向布拉格广场,天色已暗,广场上人潮不断。
广场上的灯光是昏暗的,一排被灯光照成桔色的建筑上,耸立起一座直刺云天的青黄色的哥特式教堂-泰恩教堂。教堂顶端两座黑色的尖顶直刺云天,周围六七支黑色的柱子上的点点白光,使得那些柱子看上去如同燃烧的火,如同暗夜里的鬼火一般。而在教堂的左侧的广场上,矗立着思想家和宗教改革家胡斯的高大雕塑。尽管这尊雕塑也因为岁月的侵蚀,布满了深绿色的锈迹,但在整体昏暗的广场上,却如一股昂然之气矗立在那里。
胡斯出生于1370年,是布拉格一位有影响的哲学家、宗教家与改革家。曾担任布拉格大学的校长,是宗教改革的先驱。1415年他提出反对罗马教宗贩卖赎罪券。那还了得,简直是要翻天了。1415年7月6日在德国西南角的康斯坦茨,教廷举行会议以火刑将胡斯处死。可是教廷万万想不到,一人倒下了,却激励了千千万万人站起来。胡斯的死引爆了一场旷日持久的胡斯战争。支持胡斯的地方贵族及民众起兵对抗罗马天主教会以及支持天主教的罗马帝国中央政府。战争持续了十多年,至1434年才结束。到了19世纪,胡斯成为反抗哈布斯堡王朝统治的标志。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正逢胡斯逝世500周年之际,胡斯雕像完成。在后来的社会抗议活动中,胡斯雕像所立之地也成为社会集会抗议的重要场所。
在这座光线昏暗,视如鬼城的广场的一边,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遮阳棚下的露天餐厅,人头攒动的餐厅给广场带来了生气。我们即刻在那里选了一个雅座就餐。大快朵颐捷克的咸猪手,畅饮当地色泽醇黄清冽的啤酒。在酒与美食的作用下,视如鬼城的广场,显示出了不夜城的勃勃生气。
第二天阳光灿烂,这时候再回到布拉格广场,回望昨夜景色,才真正领教了布拉格多姿多彩的历史积淀。在阳光照耀下,古老的建筑披上了金光,厚重的城市肌肤似乎即刻焕发了青春。罗马式、哥特式、文艺复兴、巴洛克、洛可可等各种风格的建筑融汇在一起,不愧于世界建筑博览会的称号。位于广场入口处的70米高的钟楼上跳动着闻名于世的天文钟。
布拉格天文钟主要由天文钟盘、日历仪和“使徒窗口”三部分组成;每逢整点,天文钟上方的“使徒窗口”便自动打开,圣雅各、圣彼得等耶稣12信徒依序现身,6个向左、6个向右,侧面的雕像便会牵动铜铃鸣钟,最后以雄鸡啼鸣而结束。居于中间的天文钟盘是核心部分,它是一个展示宇宙初态的简单天象仪,钟盘上发光的金色部分代表“太阳”,银色的圆球代表“月亮”。
这座已有600多年的古董钟至今仍然分秒不差,许多当地人经过这里都会停下来,以天文钟为准校正自己的手表。曾经有传说天文钟是由钟匠哈劳斯制造的,并传说他被国王挖去双眼,以防止他再制造同样的钟。其实这座中世纪天文钟的数学模型是1410年查理大学教授简·安卓雅(JanOndrejuy)设计的,这位数学兼天文学教授与皇家钟匠密库拉斯(Mikulas)合作完成了天文钟的制作。而哈劳斯及其助手只是后来帮助维修过,天文钟下面的日历仪、上面的“使徒窗口”及两侧的雕像都是17世纪之后添加的装饰部分。
天文钟下面的日历仪共分3圈,最外圈示意一年365天、中圈是12幅表示月份的图画、内圈为12星座、中心则是布拉格的城徽。布拉格天文钟堪称奇特精致的稀世珍品,数百年来,不仅游客经常在此驻足停留,从世界各地来的钟表设计者、数学及天文学研究者也络绎不绝。
卡夫卡的文学世界
走过古钟楼,约一分钟就见到一幢外观别致的楼房,外墙上黑底色上凸现着一尊尊以古希腊神话为题材的文艺复兴式人物灰泥刻,那座楼被称为“分钟屋”,捷克作家卡夫卡曾经在那里度过了少年时期。他的三个妹妹都在那里出生。除了短暂出差和外出疗养,卡夫卡一生几乎都在布拉格度过,他常对朋友感叹:“布拉格是我‘带爪子的母亲'。你看,这里是我的中学,那边是我的办公室……我的生活就在这个小圈圈里。”
照片上的卡夫卡浓眉大眼,眼睛是灰蓝色的。他褐色的脸表情丰富,充满了生命力。他能说捷克语和德语,不过更多的是德语。卡夫卡当时在一家离家不远的保险公司工作,可是就本性来说,他又十分讨厌那份机械式的公务员工作。他钟情于写作,父亲却并不支持他的喜好。于是他只能利用业余时间埋头于自己的小书房,沉浸在自己的文学世界中。
他的小说展现的是一个独特世界:在《变形记》中,一个旅行推销员萨姆沙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一只使家人都厌恶的大甲虫。荒诞情节,可是小说主人与周围人际关系的疏离和隔阂,正是卡夫卡真切的人生感受。卡夫卡曾描述:我的童年是一个谜,我的生活围绕着:死去的兄弟,有距离的妹妹,冰冷的家庭教师,尖刻的厨师。世界充满了恐惧和有罪感,父亲的手无处不在,留给做儿子很小的空间。而成年后,他曾经交往了四位恋人,却都无一走进婚姻礼堂。他的其中一位恋人,最后也死于纳粹的集中营里。
卡夫卡曾说:“光亮也许把人从内心的黑暗中引开。如果光征服了人,那很好。如果没有这些可怕的不眠之夜,我根本不会写作。而在夜里,我总是清楚地意识到我单独监禁的处境。”他也就是在属于自己的那个没有光亮的孤独世界中,将心中最奇幻的感受抒写在作品中。他与社会的隔阂和自我孤独,日后成就了他的创作,他的作品成为现代主义文学的典型标志。也许在周围人们的眼中,他就是一只不幸的甲虫。
他的另一部未完成作品,长篇小说《城堡》中,土地丈量员K在深夜抵达。整个村庄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在浓雾和黑暗的笼罩下,丝毫看不见城堡山的影子。K仰望着面前的迷茫。他接受了指令而来,可是他来了之后却没有人承认他的身份?K在象征神秘权力或无形枷锁统治的城堡面前欲进不能,欲退不得,只能坐以待毙。
布拉格的居民中大多是捷克、德国和犹太人。而犹太人集中在河东岸的旧城区,与其他的社会族群有着明显的隔阂。卡夫卡写给友人的信中是这样描述犹太作家当时的处境:“作为一个犹太作家,生活始终受到三个不可能的因素困扰:不可能不写作,却不可能用德文写作,更不可能写出不同的主题和风格。基于这些无法回避的困扰,在当时对于犹太文化的压抑环境中根本无法写作。”卡夫卡终身生活在布拉格犹太人身份认同的矛盾中,艰难地走着他的文学道路。
遗憾的是,卡夫卡的大部分作品既无题目又无结尾。他不停地写作,又不停焚烧自己的作品。临终前,他竟给朋友布洛德留下了遗嘱:将其全部手稿付之一炬。幸好布洛德没有遵照他的嘱托,却将他的未定稿作品《美国》《审判》和《城堡》定名后出版,才使这位现代主义文学流派的鼻祖名扬四海,流传至今。美国作家W·H·奥登说:“就作家与其所处时代的关系而论,当代能与但丁、莎士比亚和歌德相提并论的第一人是卡夫卡……卡夫卡对我们至关重要,因为他的困境就是现代人的困境。”自那以后,世人就用“卡夫卡式”来形容生活中的荒诞。卡夫卡生活的19世纪末期,犹太作家的无奈从他的作品中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
卡夫卡的另一个住处是位于古城堡附近的黄金巷22号。忧郁、孤僻的卡夫卡不堪旧城区的喧闹嘈杂,有一段时间他的一个妹妹在那儿租了一间屋,卡夫卡常常在下午和晚上到那里去写作。这里与东岸的旧城区隔了一条伏尔塔瓦河,如今作为他的故居开放。现在已经改作了一家书店,其中有不少印有卡夫卡头像的图书,卡夫卡所有的著作在此都有销售。那里离布拉格著名的查理桥较远,这一点对卡夫卡而言,虽然远离了喧嚣的古城可以安心写作,可是在他心中,那座查理桥却又是他生命中灵感的源泉,所以没过久他又回到了查理桥附近的地方居住。直至他病将不治时,还向身边的友人表示:“我的生命和灵感全部来自于伟大的查理大桥。”
卡夫卡去世后,当年还是17岁中学生的雅努斯出版了著名的回忆录《卡夫卡对我说》,雅努斯在书中写道:“我经常会为卡夫卡如此钟情查理大桥而吃惊,他从3岁时便开始在桥上游荡,他不但能说出大桥上所有雕像的典故,有好多次我甚至发现他竟在夜晚借着路灯的光亮在数着桥上的石子……”
也许是这个缘故,现在在查理桥西岸设立了一个卡夫卡博物馆。在那个布设雅致的展馆中,陈列了许多实物。卡夫卡有记日记的习惯,流畅纤细的字迹从头至尾填满了纸面,他的铅笔划也是线条简洁,却生动传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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